【eNet硅谷動力專稿】印度人，好樣的！
據CNET News.com 5月29日報道（作者David Becker），印度總統(tǒng)阿卜杜爾•卡拉姆（Dr. A.P.J. Abdul Kalam）日前發(fā)表了含蓄批評知識產權并提倡采用開放源的講話。卡拉姆提出，開放源代碼軟件，為印度這樣的發(fā)展中國家，提供了現(xiàn)代化的最好機會。
阿卜杜爾•卡拉姆關于知識產權和開放源代碼的這番話，令我對印度頓時刮目相看。我看到，印度出現(xiàn)了一位信息時代的圣雄甘地。這篇講話，按其精神實質來看，不諦于發(fā)展中國家的“知識《獨立宣言》”。如果說，甘地通過“非暴力不合作”，反對的是英國的工業(yè)霸權；卡拉姆則是在對日不落帝國的繼承者所推行的知識霸權，進行“非暴力不合作”。
所謂對知識霸權的“非暴力不合作”：非暴力，是指不直接反對“知識產權”本身；不合作，是指不與知識霸權者合作，而與他的對頭――開放源代碼合作。卡拉姆總統(tǒng)，正是在與蓋茨攤牌，意見破裂后，發(fā)表上述講話的。
卡拉姆指出，“最不幸的是，印度似乎仍然相信專有權解決方案”；“信息技術正在影響每個人的日常生活，然而，按照包括這些專有權解決方案在內的商業(yè)慣例做出的任何細小改變，卻可能使信息技術的進一步發(fā)展，對社會生活產生破壞性的后果。這正是需要構建開放源代碼軟件的理由。構建開放源代碼軟件，對于整個社會來說，是成本既低又有效的。在印度，開放源代碼軟件，一定要到來，并且是符合我們億萬人民利益的必由之路”。
遺憾的是，這則消息的中文稿譯得太糟糕了。不知為什么，竟將總統(tǒng)（President），譯成了“總理”。（總理應是Premier）。里邊譯得也不對。卡拉姆這里所說的“專有權解決方案”（proprietary solutions，或譯“產權解決方案”），顯然是指知識產權解決方案。它是相對于開放源代碼的非專有權解決方案而言的。中文消息稿譯成“軟件”不完全準確。嚇得我不敢再看中文消息稿，只好自己讀原文。所以本文引語與此中文消息稿完全不同，大家不要誤會是這位印度“總理”又說了另一番話。希望有得到卡拉姆總統(tǒng)講話紀錄稿全文的人，將來把它翻譯出來。說不定是一篇可以載入史冊的東西呢。
我為什么如此高度評價卡拉姆總統(tǒng)這番講話，把它說成是發(fā)展中國家的“知識《獨立宣言》”，以及對知識霸權的“非暴力不合作”宣言呢？最主要是因為，以知識為核心的第三次浪潮發(fā)生以來，人類關于知識這個“核心”的左中右三種觀點，第一次湊齊了。關于知識的第一個話語中心，形成最早，以美國為中心，完全代表發(fā)達國家立場和利益，強調絕對的知識產權，甚至追求知識霸權；關于知識的第二個話語中心，接著形成，以歐洲為中心，主張發(fā)達國家與發(fā)展中國家立場和利益的折衷，代表是英國政府知識產權委員會的官方立場；關于知識的第三個話語中心，自然應當是完全代表發(fā)展中國家立場和利益的，但過去一直沒有形成一個中心，現(xiàn)在看來，印度將成為發(fā)展中國家在第三次浪潮核心問題上的精神領袖，形成印度中心了。
說卡拉姆講話是“發(fā)展中國家知識《獨立宣言》”，是因為沒有任何一位發(fā)展中國家元首，如此公開鮮明地表達與前兩個中心完全獨立的、完全站在發(fā)展中國家立場的知識觀。
獨立性的第一點表現(xiàn)在：卡拉姆指出，“最不幸的是，印度似乎仍然相信專有權解決方案”?？ɡ肪垢蚁蟾实啬菢樱粋€具有絕對優(yōu)勢的帝國說，在知識產品上，相信專有權解決方案，是一個國家“The most unfortunate thing”。這充分顯示出一個有數千年歷史的知識古國的智慧之人，關于“知識”所特有的獨立思考。當今世道，面對強權，誰敢橫刀立馬，前有圣雄甘地，后有阿卜杜爾！
獨立性的第二點表現(xiàn)在：作為一個軟件出口國，印度總統(tǒng)能清醒地看到專有權解決方案不是自身利益所在。這是難能可貴的。一個發(fā)展中國家，對知識這個核心資源，在采用知識專有權問題上，連自己是吃虧還是占便宜，都搞不清楚，自然談不上什么獨立不獨立。有的發(fā)展中國家，自己是軟件進口國，還認為知識專有權代表進口國一方利益，而不代表出口國一方利益。作為折衷立場的英國政府指出，知識專有權肯定讓發(fā)展中國家吃虧的正式判斷后，發(fā)展中國家還要捂著這個觀點。現(xiàn)在，發(fā)展中國家終于有人站出來說話了，而且說話的不是別人，正是軟件出口國印度，是印度的總統(tǒng)。三個知識觀中心中，有兩個中心，都持這種看法了。而且，印度作為軟件大國，什么是利，什么是弊，相信他想得清楚。不需要什么“專家”（不管是不是被美國收買的）來指點他。
獨立性的第三點表現(xiàn)在：當對專有權解決方案（知識產權）與非專有權解決方案（開放源代碼）進行利益比較時，卡拉姆的出發(fā)點是獨立的。表現(xiàn)在兩個方面：
――第一個方面是從誰的利益出發(fā)。卡拉姆反復用這個詞，society，society（社會）。言下之意，已明白了，知識不光是知識本身，還有知識的外部性所帶來的正負兩方面社會含義。既可以在the business practice（商業(yè)慣例）外，造福社會；也可能因商人不正當的貪婪，損害社會。比如搞些雞鳴狗盜的small shift（細小改變，比如為升級而升級，不可告人的損著等等）。美國花幾百萬美元收買一個發(fā)展中國家改變知識政策，也許不是難事；難就難在碰上個軟硬不吃的明白人。這個明白人又認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利益這個死理。你看，卡拉姆一張口，就是the benefit of our billion people（我們十億人民的利益）。印度人再窮，收買billion這個量級的“人民群眾”，就不是商家的力量所能達到了。專有權解決方案對誰有利，要看站在誰的立場上說話?？ɡ穲猿值模前l(fā)展中國家人民的獨立立場。
――第二個方面是利益本身的是非。美國中心的知識霸權觀，一個常用手法，就是把利益的是非顛倒過來。只要讓你把利益看反了，你即使堅持自己國家的立場，而且立場堅定，那和讓我收買了，效果不是一樣嗎？比如，一直以來，人們都公認在安全性上，開放源代碼比專有權解決方案強。結果，微軟就有針對性地展開“震懾”行動，讓別人懷疑LINUX的安全性。這一回，蓋茨失算了。我不知蓋茨具體說的哪一點，讓他與卡拉姆總統(tǒng)談崩了。但從卡拉姆關于會談的聲明看，劃的圈是軟件安全問題。無非是用專有權解決方案完全，還是用開放源代碼安全，兩個人完全談不攏。畢竟，蒙一般人容易，蒙一個國家的“導彈之父”，蓋茨得有能造出導彈的水平來，這對蓋茨太不公平了。他不了解阿卜杜爾•卡拉姆（Dr. A.P.J. Abdul Kalam）,這位原來是印度國防部科學顧問、印度“導彈之父”， 2002年7月25日就任印度總統(tǒng)的人。早在1999年，他就在印度軍方一個內部會議上說過，商業(yè)軟件平臺中可能含有“人為故意設置的漏洞”。他那時就說，現(xiàn)在是我們考慮自主開發(fā)計算機操作系統(tǒng)的時候了。這樣一個雄才大略之人，當了印度總統(tǒng)，什么是國家利益，人家拎得清。蓋茨，你認倒霉，再找下一個國家蒙吧。不要悲傷，反正世界上國家有的是，一百多個呢。
把卡拉姆講話，釋讀為對知識霸權進行“非暴力不合作”。是基于兩個原因：
一是他的“非暴力”策略。卡拉姆有印度人特有的智慧。甘地如果采用暴力策略，以當時日不落帝國的強大軍事力量，是不可能把英國殖民者趕出印度的。而非暴力，是靠真理本身的力量，讓非正義自我消解。卡拉姆說話很有分寸，他不直接說反對知識產權，與美國搞對抗。即使提到知識產權，也只是說專有權解決方案如何如何。顯得十分“非暴力”。但既然連“自主開發(fā)計算機操作系統(tǒng)”都在考慮了。非暴力，只能視作堅持自己利益“內方”的一個“外圓”而已。
當然，我相信，對印度這樣一個軟件大國來說，他要反對的不是知識產權，而是知識產權中的外國霸權。解決的是知識產權中的民族利益矛盾。知識產權對于自我發(fā)展是不可缺少的。所以“最不幸的是，印度似乎仍然相信專有權解決方案”，并不是針對印度軟件出口說的?？ɡ窇撚袀€小算盤：印度是出口軟件給別國用，當然能賣高價就賣高價；但這個高價顯然不適合印度人民，他們怎么辦；如果高價再不安全（印度進行核試驗一個月后，一個黑客組織聲稱，他們破壞了印度最重要的核研究機構——巴巴原子研究中心的計算機系統(tǒng)），何苦來呢。這肯定是提倡開放源代碼的一個原因。他有非?，F(xiàn)實的考慮。國內有些呆傻學者，以為講知識產權，談判時就不講利益了，應當向人家印度高手學習。
二是“不合作”策略。正如非暴力，不是不抵抗一樣。不合作，也不是不做事。事情還是要做的，而且還要做好。這就要見精明程度了。甘地爭取印度獨立，也不是念佛把英國人念出去的。手里一定有一大把好牌。LINUX，就是對付知識霸權不合作時的好牌。LINUX，是“專有權解決方案”心中永遠的痛。痛就痛在，專有權解決方案立身之本是更高的效率，也就是說，知識產權的合理性，不僅在于證實專有權解決方案知識生產力；還要證偽非專有權解決方案知識生產力。LINUX讓知識產權最郁悶的地方在于，它不僅沒讓知識產權證偽自己，包括效率，包括安全；而且至少證偽了“只有” 專有權解決方案知識生產力高這個“只有”二字。印度人這句“最不幸的是，印度似乎仍然相信專有權解決方案”妙語，頗有佛性，也就是說，虛實正反理解，都一樣。從另一個角度理解，就是指開放源代碼cost-effective，成本又低，又有效。如果“不合作”的生產力，超過了“合作”；“非暴力”的生產力超過了“暴力”，柔弱不就是把剛強給活活“欺負”了嗎？當年，“柔弱的”甘地，就把“剛強的”英國，活活“欺負”跑了。今天，知識霸權雖然“剛強”，但自由軟件的力量，就在自由二字本身。為什么？因為從根本上說，自由軟件的原理象恒星，專有權軟件的原理象行星。恒星自己發(fā)光，行星的光要來自外界。行星需要外來的利潤作光，才亮，是被動的；恒星自己發(fā)光，不靠外來能源動力，是能動的。自由軟件作者的動力，是自動力，發(fā)出的光，是太陽光；專有權軟件作者的動力，是他動力，發(fā)出的光，是月亮光；對這個星來說，黑天只是假象，白天才是本質。時間有利于讓事物恢復本來面目。
在這世界上，自由是最柔弱的力量，知識是更柔弱的力量，自由的知識幾乎沒有任何力量，因此，他才能將世界上一切剛強，徹底融解，就象一億年的風，可以吹散堅硬的巖；
一萬年的浪，可以打散鐵打的岸，更何況區(qū)區(qū)百年不值一談的帝國霸權呢。
